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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真情怀 历久弥坚——楚剧《大别山人》观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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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中国文化报
作者: 季国平 2006-08-14 10:47:29 |
本文以“至真情怀,历久弥坚”为题,想表达的意思有两层,一是我们观看大型革命现代戏《大别山人》的深刻感受,一是对导演《大别山人》的余笑予先生情有独钟、执着楚剧的由衷敬意。 红色土地孕育出的动人故事 楚剧《大别山人》演绎了革命时代一段 “送郎当红军”的爱情故事。上个世纪30年代,大别山的一个小山庄里,桂英送青梅竹马的福哥当红军。“月儿闹三更,送郎当红军。送出大门五更整,卿卿我的心,难舍又难分”。临别之际,两人许下生死诺言,一个是“不死就等”!一个是“不死就回”!执手盟誓,一诺千金。在16年的等待里,无论是血与火的战争洗礼,还是生与死的情感考验,他们无怨无悔,至真情怀,历久弥坚!《大别山人》向我们充分展现了革命老区人民无私奉献的高尚情怀,凄美壮丽,感人至深! 据介绍,该剧的创作素材来自于革命老区红安的生活原型。提起红安(原黄安),人们自然就会想起:“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呀竖起来,张灯又结彩呀张灯又结彩呀,光辉灿烂出现新世界……”这首传唱极广的当地民歌,想到这里人杰地灵,曾孕育过200多位革命将军。 的确,只有大别山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动人故事,只有大别山的儿女才能演绎出这样的泣血传奇。这片位于大别山南麓的红色土地,是著名的黄麻起义的策源地,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中心地区,是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红二十五军的诞生地或重建地。在战争年代,当革命处于高潮之时,红安人民拥军参军,出现过父送子、妻送夫、弟送兄、姐携妹参加红军的动人情景。当革命处于低潮时,敌人多次“围剿”、洗劫,实行惨无人道的抢光、杀光、烧光的“三光”政策,但老区人民的革命信念毫不动摇。《大别山人》的故事,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敌人的残暴,表现了那个时代的大别山人为了革命事业所做的巨大贡献。 不仅如此。在今年恰逢建党85周年、红军长征胜利75周年的日子里,该剧还给人们留下了深切的历史回味,从一个侧面折射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取得最终胜利的根本原因。大别山雄峙于鄂豫皖三省交界处,是中国革命早期武装斗争的发源地,也是角逐中原的兵家必争之地。占有此地,便可东慑南京,西逼武汉,南扼长江,钳制中原,其军事战略意义非同小可。红军、新四军都曾反复进出此地,对“围剿”之敌造成极大威胁,直至解放战争时期,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对蒋介石政权构成致命威胁,并进而赢得解放战争的全面胜利。 毛泽东说过:“战争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共产党人进出于大别山,之所以能站住脚跟,全靠当地人民群众的掩护与支持。《大别山人》让我们看到了这种奉献于革命的“战争伟力”,看到了老区人民对中国革命事业最无私的贡献。他们送夫参军,抚育革命后代,甚至牺牲自己的爱情来支持革命,在白色恐怖中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革命。这是老区人民奉献革命的至真情怀的生动写照,也是中国革命最终能够获得胜利的深刻昭示。《大别山人》写出了人情的至真,也挖掘了厚重的历史主题,真所谓情真意切,寓意深长。 《大别山人》作为一出大型革命现代戏,取材老区故事,用当地十分流行的楚剧来表现,既具思想和历史意义,又显现出独到的艺术价值。楚剧形成于鄂东一带,成长、发展于革命战争时期,宣传抗战,团结人民,瓦解敌人,本身就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楚剧的传统剧目有着强烈的人民性和乡土气息,深受湖北人民所喜爱。显然,用楚剧这一湖北地方剧种,来演绎大别山人的爱情传奇和高尚情操,题材、剧种、地域三者十分契合、谐调。 凄美、凝重中的审美愉悦 《大别山人》是在原红安县楚剧团《风雨情缘》的基础上重新加工编排而成的。余笑予先生告诉我们,他选择这一现代革命历史题材,选择楚剧这一湖北的代表剧种,就是想将其打造成精品力作。本子原是红安县的,考虑到演员的条件和楚剧主要靠唱、靠女演员唱的特点,经商量后,由湖北省地方戏曲艺术剧院重新创作编排。原本写了福娃、桂英和腊妹的三角关系,新本改为着意表现大别山人的精神风貌,淡化三角。为了丰富剧情和人物,还将原本并未露面的腊妹搬上舞台。腊妹快人快语、泼辣耿直,是典型的川妹子性格,讲一口四川话,与传统楚调搭配,更添一番风味。 革命历史题材的现代戏并不好创作,难点就在既要有深刻的思想和教育意义,又必须有戏、好看。人们一提起革命现代戏,往往容易想到戏曲过去常被异化成某种政治教化的载体,某种政策的传声筒,失去了自身应有的愉悦性和观赏性,从而也就失去了观众。不过,我们欣喜地发现,余笑予似乎喜欢解这个难题,他执导的京剧《膏药章》已经列入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剧目,其他如楚剧《虎将军》、淮剧《太阳花》、豫剧《铡刀下的红梅》,这些革命历史题材的优秀现代戏,无不让观众看得如痴如醉,血脉贲张! 《大别山人》所带给我们的同样是动情后的泪湿衣襟,是震撼后的心灵净化,是凄美凝重中的审美愉悦。本剧是典型的革命历史题材,写人性、写情感,写老区百姓的生活,人情味十足。剧情不枝不蔓,一波三折,有悬念,有期待,紧扣人物命运,也牢牢抓住了观众的心,引导观众的情绪跟着剧中人物的命运走。全剧五场戏,尤其前四场,起承转合,流畅完整,每场戏都有看点、亮点,都有精彩动人之处。如第一场,临别前桂英与福哥成亲的戏;第二场,桂英、王福、腊妹三人的意外相逢、误会和最后的理解、支持;第三场,为救小红,桂英、母亲、憨哥冒着生命危险与皇协军的英勇智斗;第四场,革命胜利了,腊妹牺牲了,王福回乡与桂英再续前缘,恰恰撞上了桂英与憨哥成亲的日子。可以说,随着剧情的层层展开,剧场中的每一位观众无不为剧中人物的命运所吸引,所担忧,所感动。 全剧人物不多,饰演桂英、王福、腊妹、憨哥和母亲的几个主要演员都有很出色的表演。当然,除了演员的精彩,全剧的精彩特别得力于导演的精彩。如以上提及的四场戏中的看点和亮点,因导演的精彩调度和舞台处理,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剧场效果。如第二场桂英、王福、腊妹三人的重逢,感情冲突和化解的舞台处理;第三场与皇协军周旋,吃奶、亲嘴细节的舞台处理;第四场断臂的王福跪见母亲,这16年后的一跪,跪出了母子情深,跪出了子弟兵对人民的感恩之情,也跪得观众热泪盈眶;“化入”“化出”的腊妹,与桂英生死相隔的对唱,强化了情感交流的力度,观众无不为之动容;等等。这些精彩的处理充满了导演的智慧和机巧,效果强烈,十分感人。 全剧思想内涵厚重,人物命运曲折,情感至真动人,意境凄美壮丽,风格朴素平实,但不压抑,不沉闷,编导很注意剧场气氛的调节,张弛有度,松紧适宜;情感戏、重场戏波澜起伏,给人心灵的震撼和审美的享受,观赏性很强,看戏并不觉得累,是一台普通观众爱看的好戏。 我们观看《大别山人》最为深刻的印象之一,正是这种思想性与观赏性的统一,是导演对楚剧剧种个性的彰显和对艺术创新的追求。我们从舞台的二度呈现,明显看到了编导的创作意图,看到了贯穿全剧的平民意识和大众审美情趣。余笑予早就讲过,作为地方戏,楚剧的特点就是好看,容易让老百姓动情。《大别山人》追求的正是对楚剧平民意识、诙谐幽默品格的弘扬和回归,让普通观众动情。 富于生活气息和幽默诙谐原本是楚剧这一剧种的突出风格和独特魅力。《大别山人》思想的深刻性和观赏的愉悦性除了题材、人物本身所具有的动人力量外,与编导对这样凝重凄美的题材的处理上充满了生活气息和诙谐情趣,充分发挥楚剧艺术之所长,是密不可分的。楚剧是从小旦、小生、小丑的“三小戏”发展而来,鲜活生动,充满了生活的情趣。我们从桂英、福哥、腊妹以及憨哥的形象上,也可看到传统楚剧小旦、小生和小丑的行当影子。尽管《大别山人》因为题材的限制,不可能像楚剧《娘娘千岁》那样诙谐中带有离奇、荒诞,但平民戏剧的创作路子和回归楚剧本体风格的追求,反映在《大别山人》上,就是深刻厚重中仍见幽默诙谐,就是艰苦岁月中仍有轻松乐观,就是思想性与观赏性的协调统一。 为了加强本剧的观赏性,编导特别注意场面气氛的调节,甚至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也不轻易放过。如第四场,解放了,理应夫妻团圆,气氛由以前的悲转化为喜,四旦打前站回到家乡,与憨哥有一段插科打诨、骗憨哥结婚证书的闹剧;但喜庆的场面,正孕育着桂英与王福不能团圆的凄美结局。王福出场,腊妹已亡,与母亲见面,与女儿相认,有断臂之痛,有伤妻之痛,更有旧情无以再续的难言之痛。在这里,亦喜亦悲,悲喜交加,张弛有度,催人泪下。又如第二场,桂英、福哥、腊妹见面本是沉痛的,但导演运用了一些插科的处理,增加了情趣。如桂英误解王福停妻再娶晕倒后,王福还沉浸在悲伤气氛中,腊妹提醒他:“你发啥子呆?该你唱!”于是王福回忆当年身负重伤的情形,在唱完后腊妹接着说:“接下来的龙门阵得我摆,你听段川剧啵。”这些都是从剧中角色跳出来以演员的身份与观众说话,不只是调节了气氛,而且加强了戏曲与观众当场交流的现场感和观剧情趣。另外,剧中大量运用方言土语,幽默诙谐,生动鲜活,不仅增添了观赏的趣味,而且丰富了人物的性格。 余笑予是一个娴熟驾驭舞台的高手。就本剧的舞美而言也很简约,不搞大制作,但贴合剧情和人物,颇见艺术匠心。如第一场和第二场的主要道具是占据舞台中央位置的石碾与石盘,第一场石碾在石盘之上,第二场石碾与石盘已经分开,放在了舞台的一边。这显然是桂英与福哥合与分的关系的一种表达,一种象征。当然,舞美的简约不是简陋,景为戏设,景随戏转,景是为戏服务的,景要从总体上去体现导演的创作构思。 在唱腔设计、音乐创作上,该剧主要演员的重点唱腔较多地保留了楚剧唱腔的特点。同时又在楚剧传统音乐的基础上,合理借用了鄂东民歌曲调,还结合腊妹的形象,巧妙地加入川剧唱腔。因此,全剧的音乐,既有传统楚剧的韵味,又富有民歌清新明快的旋律,令人耳目一新。 楚剧的守护者和开拓者 接下来,该说到余笑予先生对于楚剧的至真情怀、老而弥坚了。余老是我敬重的前辈,京剧《徐九经升官记》当年曾风行全国,京剧《膏药章》已列为国家精品剧目,汉剧《弹吉他的姑娘》中的“电话舞”经常出现在戏曲理论家的笔下作为现代戏创新程式的范例,等等,在此毋庸列数骄人的业绩。由观看《大别山人》,今天我要说的,他更是楚剧的守护者和开拓者。 “旁骛极广,独钟楚剧”是余笑予的从艺道路。余笑予出身楚剧,成名于京剧,并执导过汉剧、荆州花鼓戏、曲剧、沪剧、桂剧等诸多剧种,成就卓著,为人称道,但60年来对楚剧的痴迷情结从未改变。他说过,对家乡戏始终怀有“报恩”的感情:“楚剧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是我的根”。他钟情楚剧,尤其是近年来,他更是致力于楚剧新剧目的创作,推动了楚剧艺术的发展和提高。我们仅从《大别山人》就能强烈地感受到他的痴情和全部激情。有人这样评价余笑予,把楚剧的生活气息和诙谐趣味带进典雅的京剧,使京剧变得鲜活,大大增强了京剧对观众的吸附力;又把京剧的雍容华贵带进楚剧和其他地方戏,使这些“小家碧玉”变得大气,增强了艺术表现力,获得了新的发展空间。诚哉,是言!我们相信,楚剧因为有了余笑予会更加精彩! “敬重观众,崇尚创新”是余笑予的创作追求。敬尊观众,是因为戏是演给观众看的。他说过:“要把普通观众当成梦中情人一样去追求。”“一部好戏,要好听、好看、好玩,老百姓喜欢,起码要让大家花钱买票不会骂娘。” 其实,如上所说,平民意识、大众审美情趣正是楚剧的突出品格和优良传统。从《大别山人》就可看到,他是在为百姓导戏,也就特别重视戏的观赏性和愉悦性。当然,他并不是一味迎合观众,他又是一个崇尚创新、追求不断的人,只是他的创新是建立在尊重普通百姓审美的基础之上的。多年来余笑予的艺术创作,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其实不重复自己更难;醉心于楚剧,努力彰显剧种个性,但又不局限于楚剧,而是善于从更广阔的视野去看待楚剧,去拓展和提高楚剧的艺术表现力。我们看这些年来他所导演的楚剧《虎将军》、《儿孙梦》、《娘娘千岁》以及《大别山人》,都体现了他对普通观众的尊重和对艺术的不懈探索。综观这些探索,包括了对楚剧品位的提高,剧目题材的扩大,表演形式的拓展,表现手段的加强,新的程式语汇的创造等,成就是多方面的。 “摸爬滚打,精益求精”是余笑予的工作作风。人们认为余笑予有点石成金、起死回生之术,认为余笑予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大师。但是,人们只看见他的辉煌,看不到他化腐朽为神奇过程的艰辛和对艺术精益求精的执着,我们今天看到的他那些很有影响的精品剧目,都是他和演员、剧团在舞台上一起经年累月摸爬滚打出来的。我们在观看《大别山人》的演出中,同样也听到了剧院同志这样的赞誉。关于这一方面是毋须多言的。楚剧《大别山人》目前刚刚立在舞台上,已经取得初步的成功,余老并不满足。我们相信,经过主创集体的共同努力,本剧一定会打磨成楚剧的又一精品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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