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之胜,独在于水。水是杭州的灵魂,杭州是从水中孕育出来的。它因水而名,因水而兴,也因水而荣。江、河、湖、海、溪,杭州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我们勤劳勇敢的百越祖先,历朝历代的先贤,治山治水,功勋卓著,始有杭州今天这样的繁荣昌盛。开凿运河、疏浚西湖、养殖西溪、弄潮钱江、兴筑海塘,留下多少可歌可泣的光辉业绩! 如今,开凿运河,杭州有了运河博物馆;疏浚西湖,杭州重修了苏白祠;养殖西溪,杭州有了第一个国家湿地公园;弄潮钱江,杭州有了“非遗”保护名录项目;那么,兴筑海塘呢?杭州又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呢? 兴筑海塘,留下的“瑰宝”,便是那前仆后继、艰苦卓绝、奔竞不息的围垦精神。 萧山围垦,举世闻名。它是指海潮和山洪带来的泥沙在钱塘江口沉积形成滩涂后,用筑堤的方法把淤积到一定高度的滩涂围住,然后实施农田水利等配套工程开发垦种。钱塘江历年水害无穷,为了制服滔滔的钱江潮,萧山人民实施“治江与围涂相结合”的战略。仅1965年至1995年,600公顷以上的围垦就进行了17期。大小围涂累计筑堤235.45公里。40多年的艰苦奋斗,在南沙大堤外共围得毛地345.47平方公里。剔除浦沿、长河、西兴三镇(这3个镇1997年划归杭州市管辖)外围的围垦土地,现萧山区境内的围垦毛地尚有341.62平方公里。 自1970年起,政府又组织向垦区移民,1978年建立起6个乡、43个行政村(1992年撤区扩镇并乡后建制有所变化),还先后建立起第一农垦场、第二农垦场、红山农场、红垦农场、钱江农场等9个农场,一些乡镇企业设立了大大小小十个农业车间,此外还有3个军垦农场,1个省属农场。目前,在垦区落户定居的已达2.3万多户,7.5万人。乡和农场所在地建立了商业、金融、医院、邮电、学校,成为当地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成为垦区新兴的集镇。 经过辛勤开垦,垦区生产出粮、棉、黄红麻、油菜子、蚕桑、西瓜、蔬菜、淡水鱼、生猪、禽蛋、竹笋、蜂蜜等多种农产品,并已形成许多商品生产基地。垦区的工业也与内地一样,如雨后春笋般快速发展。 发扬古已有之的围垦精神的直接果实,可以说是相当壮丽与辉煌的。 自然,萧山人民不会忘记,这难能可贵的围垦精神来之不易,是自古至今代代相传的结果。他们没有因为今天有了美好的家园而忘掉先辈们的艰苦卓绝、前仆后继和奔竞不息的足迹。 继吴越国“三世五王”筑捍海塘,始建杭州城之后,北宋时期的朝廷命官、萧山长山乡的张夏,就是一位筑北海塘(因其在萧山县北,故名),战胜狂涛巨潮的功臣。虽然,因钱塘江改造,此塘的大部分塘段已成历史的陈迹,有的已被湮没,但广大人民群众还是从以下三个方面不断地缅怀与纪念他。 一是自宋以来的历代文献,都对张夏及其事迹,进行深情的纪念性载录,可说品类繁多,不绝于书。特别是地方志书,对他称颂有加,被列为历史文化名人。例如1987年新编《萧山县志》记载:“张夏,宋萧山长山乡(今楼塔、河上乡一带)人。其父曾为五代吴越国刑部尚书,以父荫被授郎官,后任泗州(今安徽泗县东南)知州。时泗州大水,张夏募民修建堤塘,疏导河渠,减轻灾害。宋景佑年间(1034-1038),以工部郎中任两浙转运使。浙江海塘年久失修,张派人加固堤塘,分段守护:杭州江塘原用木柴、泥土垫筑,常被江潮冲垮,张首次将其改建为石塘。张夏死后,被追封为宁江侯、显应侯、护堤侯、静安公。人们为纪念他的治水功绩,立祠志念,尊称张老相公。” 另有资料介绍说: “(张夏)排行六五,称十一郎官……” “张夏死后,朝廷为嘉奖其治水功绩,被追封为宁江侯;宋嘉佑八年(1063)赠太常少卿;淳佑十一年(1251)封显应侯;咸淳四年(1268)敕封护塘堤侯;清雍正三年(1725)敕封静安公。人们为纪念他的治水功绩,在堤上(今长山镇)立祠志念,尊称张老相公”。 “老百姓心目中的张老相公是个巨眼美髯、方盘大脸、皮肤黝黑的大汉。让他左手捧金锭,右手指人间,或许是赞扬他治水消灾,造福于民的功绩吧。” “……萧山曾在多处立祠纪念他的治水功绩,俗称‘相公庙’,河庄镇向公村就有一处,在‘文革’期间被毁坏。” “经政府有关部门批准,位于河庄镇向公村的张夏祠近日修复,祠中矗立着张夏的巨大塑像。” 如此等等,不胜枚举。而《宋史》卷50《河渠志》七的记载,最为详尽。 二是萧山区历年来的考古发现,都涉及张夏及其所筑北海塘的古迹和遗址,均受到政府及相关职能部门的高度重视,一经确认,便采取积极有效的保护措施。 经多次考察,北海塘位于今萧山区北,是古代萧山的北线海堤。西起西兴永兴闸,与西江堤相接,向东经西兴、城北、长山、新街、衙前、坎山、瓜沥、党山、益农等镇街道。据《萧山县志》记载,因塘在萧山县北,故曰北海塘,又曰捍海塘,全长41.44公里。 在近年来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新发现的有古万柳塘等。该塘位于萧山区衙前镇的新林周村,是杭州市文保所文保联盟成员何益良和萧山的两位文物普查的热心人发现的,因为它位于张夏行宫的附近,而路名恰恰又叫海塘路,心想:莫非这条路与张夏当年所修的海塘有关。一考查,结果正是当年北海塘的重要一段,而且旁边还有“古纤道”。终于把它从即将拓宽小学生上学必经的道路路面的危险中抢救了下来,并且引起了文物部门的高度重视。 这一消息传开后,经过多方考察查证,证明北海塘具有重要的文物价值。例如沿塘一带还留有数座祭礼潮神和筑塘功臣的庙、殿、堂、观,有张神庙、三神庙、靖江殿、万柳堂等;有历代修筑石塘段的勒石碑记;有每隔二十丈表明海堤里程的《千字文》字字相隔又相连的石碑;有用来镇潮驱魔的十二生肖“镇塘锁石”的石雕;有砌进塘身表明与各种自然灾害抗争的文字碑刻。而万柳堂的堤石还能见到石与石之间相贴的榫铆。 为了保护这些历史文物与文化遗产,相关部门采取的措施十分有力:一是停建和不建有碍于文物保护的工程;二是积极申报区级、市级和省级重点文物保护点和“非遗”名录项目;三是组织进一步的调查考察,摸清家底和资源;四是保护群众爱护与开发文化资源的积极性,恢复相关的祭祀和庙会活动;五是组建张夏文化研究会,并举办论坛,加以充分的宣传与弘扬。 而对于现存几段建于清乾隆五十二年(1787)至光绪间所建的龙王塘段、娄下陈段、郭家埠段、塘下高段、转塘头段等近20段的海塘,也将继续发掘与查清其始建的主事者及其事迹等。把它作为一个有特色的文物群来保护。 三是积极支持民间力量对于保护、利用和开发海塘文化的热情,修建相关的纪念场所和原有的庙、殿、堂、观等,特别是通过一年一度的春、秋两祭与庙会活动,发掘采录群众口头传承的关于张夏及其海塘文化的口碑资料、传说故事和民歌民谣以及说唱、曲艺、经忏等。对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必要的抢救和保护。 钱塘江,她既是一条养育沿江百姓的母亲河,也是一条喜怒无堂的小“黄河”。过去,水患年年有,百姓们受尽了洪涝之苦。要想大江无患,只有先治理钱塘江江堤。北宋朝廷命官张夏,奉命从安徽泗洲来到浙江治理钱塘江堤。死后,因为治水有功,被赐封为宁江侯。百姓们为了纪念这位治水英雄,敬他为萧山的“大禹”,尊为张老相公。相公庙上至诸暨,下至绍兴,乡乡都有。萧山更有“沿江十八庙,庙庙供张公”之说,意思是,只要有江有河有庙的地方都供张老相公。有关张老相公的传说也极多。 据古传,在我国古代,凡被尊称为“相公”的,不外乎两种人:一种是宰相。如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四:“前代拜相者必封公。故称之为相公。”王桀《从军》诗:“相公征关右,赫怒震天威。”这里指的是三国魏相曹操。一种是指旧时上层社会的年轻人。《通俗编•仕进》:“今凡衣冠中人,皆堪称相公。或亦缀以行次,曰大相公,二相公。” 张夏虽不是宰相,但毕竟还是上层社会里有过一官半职,他殉职时的年岁史无记载,但正当盛年则一定没有问题。他的死,是因公而死,在他一生的历史中是最为辉煌的一页,所以,萧山人民尊称他为“张老相公”,这是发自内心深处,也是最为确当的称呼。 关于张老相公的死,萧山区衙前镇原党委书记、本土学者徐木兴曾有一段考证。他说:“张夏是怎么死的?《张神略传》有‘河决覆舟,绕河觅神不得,翌日,有大鼋负神尸浮于沙际’之记,当属事实。据此我们可以解释为:当时,河堤决口,张夏亲临一线,在船上指挥抛石堵塞决口,狂潮打来,将船倾覆沉没,张夏落水后,被潮水卷走而牺牲。这样,一幅以身殉职的壮丽场景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对此种解释,我个人绝无异议。 也因为此,故而民间相传:根据张夏被潮卷走而殁的故事,在为他塑像时,各地以面部的颜色不同而有所区别。长山乡“水德城隍庙”(旧称“靖江大帝寝宫”)像为正常面色;新林周“三神庙”(旧称张老相公行宫)像为红色,意为神遇塘坍抢险而落水状;而坎山的“镇海殿”像为黑色,意即神尸之貌。这就把当年张夏因护堤抢险,坐船被潮水冲没落水,军士觅尸不得,翌日浮出坎山沙际,巫称为神的真实历史生动而形象地再现出来了。 萧山人民对张老相公感恩戴德,这种精神道德层面上的东西,是今天海塘文化的基本元素之一。一个人不知感恩,那还谈什么道德和法律?感恩图报是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基准,否则,便是“寄生虫”和“掠夺者”。我们对它保护、弘扬,既是对传统的一种继承,又是我们今天构建和谐、文明的新农村的需要。这不仅是萧山一地的事,同时也是全杭州市特别是沿江各区,诸如滨江区、江干区、下沙区、余杭区等地共同的事。保护海塘文化,对于发展创意产业、构筑和谐生态、传承围垦精神,提倡廉政为民,意义重大,万万不可小视。 回顾历史,整个杭州也都是从海涂中围垦出来的。想当年,北面的宝石山和南面的吴山,不过是环抱这个海湾的岬角。可以这样说,没有围垦,也便没有杭州、没有萧山。为此,我衷心祝愿杰出的抗潮英雄、治水模范、筑塘功臣张夏及其精神,万世传承,绵延永继! (作者系浙江大学教授,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基地学术委员会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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